波子汽水与下雪天的你 Chap.1
作者江湖人称小甜甜布兰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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福葛出警回到局里的时候，同事正在审前两天抢劫案的嫌犯。他隔着门看了一会，插着兜进去旁听。审问的同事看起来心情坏极了，把资料甩给他就摔门而出。
福葛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人离开，不知他吃错了什么药。对面的嫌犯小小的一只，看起来还是个孩子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？钱不是你抢的吧？”
男孩低着头缩成一团，脏兮兮的头发呈现出一种劣质刺眼的金色――肯定是在哪个小混混常去的店里染的。他的头发新长出来不少，碍眼的金色下是更适合少年人的黑发。
“问你话呢！”福葛轻轻拍桌子，本没有要示威的意思，男孩却受惊地一缩，仿佛他是什么食人猛兽。
福葛反而被对方的过激反应吓了一跳，他看了看桌上的资料。年迈的老妇在家中被陌生男性袭击，罪犯下手很重，可能会被判杀人未遂。老妇唯一的证词是罪犯有一头金发，警方循着这个线索找到了现在的嫌疑人，他开始不承认，后来松了口，承认是他抢劫伤人……
他在资料里发现了刑讯逼供的痕迹。
这么小的孩子，看起来还这么胆小，怎么可能是他做的呢？
福葛心里直犯嘀咕，他出了审讯室，跑到队长桌旁问：“嫌疑人的监护人呢？就是那个金头发的小鬼。”
“不愿意来，让我们看着处理。”队长向来看他不顺眼，“不是我说啊福葛，他自己都认罪了……”
“他和谁认罪了？”福葛反问，“我也去审了他，他怎么不肯和我认罪？”
“不是，你……你这是和谁较劲呢？”队长气得吹胡子瞪眼，不耐烦地冲福葛摆手，“行行行，你问，你去问！你问出什么我们就怎么结案！”
福葛懒得和他一般见识，拿了文件又回到审讯室。灯光打在男孩的头顶，他就这么孤零零地在审讯室里坐了一天。
“吉尔卡――纳兰迦。”福葛低头看了一眼文件，“对吧？”
男孩惊恐地看着他。
福葛架起二郎腿，拿文件拍了拍桌子：“我是新负责你的警官，我姓福葛。现在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……”
“……别打我。”
“啊？”福葛没听清，“什么？”
男孩蜷缩着、一双紫色的眼睛畏惧地盯着他：“别、别打我……”
他的样子像被人类伤害过的流浪动物，胆小、容易惊慌，在大部分时间安安静静，但在有人靠近时就会受惊地躲开。福葛看着男孩愣了一会，才失态地咳嗽一声，把文件放到了桌上。
“我不会打你。”他说，他的表情温和了不少，“你今年多大了？”
“15……”
“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关进来吗，纳兰迦？”
男孩慢慢地点头。
“钱是你抢的吗？”
“……”
“你别害怕，我不打你。”福葛身体前倾，向对方展示自己的双手，“外面那些家伙也进不来，告诉我，钱是你抢的吗，纳兰迦？”
纳兰迦头发的颜色真的很难看，福葛走到男孩面前，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顶。
纳兰迦哀哀地哭了出来，他的双手被铐在一起抬不起来，只能低头在干裂的手背上蹭蹭眼泪。男孩稚嫩的脸上混着脏兮兮的尘土，像是被母亲抛弃的流浪儿。
福葛耐心地等他哭完，又问了一遍：“不是你干的，对吗？”
纳兰迦呜咽着点头。
“你没有打人，更没有抢劫，对吗？”
“嗯。”纳兰迦说，“我没有。”
福葛笑了笑：“那就好。”
潘纳柯特·福葛警官一如既往地按时下班，与往日有一些不同之处：他身后跟了一个小尾巴。
15岁的纳兰迦一米六出头，身高还算正常，但是放在一米八几的福葛旁边就显得小巧得很。光看背影，两人的身高般配得像逛街的情侣。
“你还没成年，按理说应该是你的监护人来接你，但是他没有来，所以我得把你送回去。”福葛弯下腰，对着纳兰迦解释，“你明白了吗？”
纳兰迦点点头，于是福葛走在前面带男孩回家，没走几步就被拽住了手。
他惊异地回头，纳兰迦揪着他的手指不愿抬头，福葛只好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“不想回去……”纳兰迦怯生生地说，“我不想回去，先生……”
福葛公事公办地说：“那你只能在警局里过夜了。”
纳兰迦哀求地看着他，紫色的眼睛里闪着希冀的波光。
福葛叹了口气。
他推开房门走进玄关，转身把门口慌张的纳兰迦拽了进来。
“随便坐吧，地方也不大。”
地方可真是一点都不大，客厅里只够放下电视沙发和饭桌，行李箱和纸箱堆在门后的角落里，厨房的窗户开着，窗外传来响亮的鸣笛声。纳兰迦束手束脚地站在客厅边，偷偷往里看，浴室不算小，干净得不像单身汉的浴室。卧室被床和书桌填满，床头的灯旁摞着几本书。
“你今天睡我的卧室吧。我给你找件衣服穿，你去浴室洗个澡。”
福葛嘱咐完便去翻箱倒柜地找衣服，他一个人住，衣服自然也全是自己的，最小的一件衣服是网购失败的产物，放在纳兰迦身上估计也大了一两号。福葛目测没有破损，扭头发现纳兰迦依然低头站在浴室门口。
“还傻着干嘛？要我给你洗吗？”他有点烦地呵斥，“你要是不想回家就赶紧给我洗澡，你就是去睡地板也得把澡洗了！”
纳兰迦埋着头走进浴室，没一会就响起了水声。
福葛在客厅坐了一会，觉得有点不太对。他跑到浴室门口一看，冷水哗哗地流，纳兰迦束手无措地站在浴缸边。看起来心一横，正要跨到冷水中。
“哎！”福葛急得喊了一声，纳兰迦被他惊得险些滑倒。福葛边挠头边走进浴室，皱着眉问：“你不会用热水器？”
男孩害怕地点点头。
福葛叹气，指了指装香波和沐浴乳的瓶子：“你知道这是怎么用的吗？”
纳兰迦点点头，又摇摇头。
“唉。”福葛说，“你今年到底是不是15啊。”
“是的。”纳兰迦小声说。
“……”福葛说，“脱了衣服进去。”他指着自己的浴缸，“我给你洗。”
狼狈不堪的男孩茫然地站在浴室中央，圆圆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睁大、看向打开柜子找东西的福葛。
“快点，别磨蹭！”福葛从柜子里扯出一块浴巾，“都是男人，我还能把你怎么样吗？”
纳兰迦苦着一张小脸不敢说不，只能犹犹豫豫地脱了衣服，背对着福葛跨进浴缸坐下，他双手环膝，规矩得像家教良好的小姑娘。
不过福葛清楚有些家教良好的大小姐可不会这样，她们在不必害羞的场合完全不会害羞。他心不在焉地走到纳兰迦身旁，松松垮垮地站着。纳兰迦看着面前的两条长腿、不争气地红了脸，所幸福葛下一秒就打开了淋浴头，热乎乎的水淋到了他因为伤疤凹凸不平的小腿上。
“烫吗？”
纳兰迦摇头。
于是福葛把水开大，纳兰迦的头发和皮肤瞬间被打湿，玻璃上迅速布满水雾，热腾腾的水蒸气在浴室弥漫、无声地包裹住了二人。
“别睁眼啊。”福葛关水、挤了满手香波，双手并用在男孩头顶揉泡沫，他坏心眼地警告，“这种泡沫跑进眼睛里可是会失明的！”
纳兰迦信以为真，紧张兮兮地绷紧身体，双眼紧闭，红扑扑的鼻子皱成一团。福葛看着好玩，往他鼻头上轻轻点了一团泡沫。
男孩明显觉得鼻尖有点痒，却又不敢乱动，小脸难受得拧来拧去。福葛觉得好玩，但是为了维持形象，又故作严肃地说：“不要乱动！”
纳兰迦绷紧身体坐正，真的一动不动。
福葛的良心有点疼：“……稍微动一下也是可以的。”
纳兰迦松了一口气，伸手摸了摸鼻子。
“明天带你去把头发染回来，难看死了。”福葛边揉边说，“我看着就心烦！”
男孩低低地“唔”了一声。
“谁给你染的？”
“……大哥。”
“真是不学好。”
纳兰迦羞愧地低头。
“你今年几年级了，还在上学吗？”
“没上学了……”
“为什么不上学，你小学毕业了吗？”
“没有……”
“这可不行。”福葛打开淋浴，温热的水流浇在满头泡沫的纳兰迦身上，他像一只湿漉漉的小狗。福葛用手试了试水温，耐心地给纳兰迦冲泡沫，“你才多大，你得回去上学……别睁眼啊。”
纳兰迦抿着嘴，水流汇聚成一股股，从他的下巴流下来。
“别用鼻子呼吸。”福葛忽然说，“张嘴，不然会呛到你的。”
纳兰迦顺从地张开嘴，嘴唇殷红，福葛忽然发现洗干净的他其实很可爱――起码不像一只灰蒙蒙的小动物了。男孩抱着膝盖坐在水里，安安静静的，很讨人喜欢。
福葛按了几下沐浴乳，把手里接的液体往纳兰迦身上抹。冰凉的沐浴乳接触皮肤的瞬间，纳兰迦忽然受惊似地一跃而起，他不顾『泡沫进眼睛可能失明』的风险、猛地睁大眼，急急忙忙地躲开了福葛的手。
“我自己来！我自己来！！”
福葛心里笑得打跌，好不容易憋住笑，心道可别露馅了，一看纳兰迦，不着寸缕的男孩躲在浴缸的一角、羞得满脸通红，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。
“行行行，你自己来。”福葛说，“我把浴巾和换的衣服放在这边，你待会自己拿，行了吧？”
纳兰迦小鸡啄米般点头，满脸都写着『你快出去吧』。
福葛走出浴室，终于如愿笑出了声。
洗完澡的纳兰迦穿着极为宽大的衣服，他觉得这衣服哪里都在漏风，穿了还不如不穿，但是看着给他铺床的福葛怎么也不敢开口，生怕对方一生气把自己打出去。
福葛扛了毛毯丢在沙发上，打算自己凑活一晚上。纳兰迦在卧室门口探出头偷看他，他回头问：“怎么，你也想睡沙发吗？”
纳兰迦嗖地一声蹿了回去。
福葛继续喊：“你要是再出来就睡沙发好了！”
纳兰迦扑到了床上。
福葛说：“晚安，纳兰迦！”
过了好一会，卧室里才传来一声：“……晚安，福葛！”
15岁的纳兰迦埋在福葛的被子里，浑身上下都弥漫着沐浴乳的香气。他探出头观察卧室，粉刷的墙壁非常干净，床头有几本他看不懂名字的书，另一边的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，在一个人的夜晚里，福葛会不会就坐在电脑前……
纳兰迦心跳加快，赶紧缩回了被子里。他摸摸福葛的床单，做贼似的凑上去闻了闻。
钟表上的秒针一跳一跳，福葛躺在狭窄的沙发上想事情。卧室里传来纳兰迦翻身的声音，他应该是睡着了。
福葛觉得有点困，忽然想起忙活了一晚上，自己还没洗澡，他不想惊扰熟睡的纳兰迦，心说今天就算了，明天再洗吧。
明天还是得带着他回家一趟，他想。纳兰迦不是孤儿，总是要回家的。
自己15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呢？福葛大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，他觉得有点不爽，于是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。
福葛一晚上没睡好，梦里他被关在了衣柜中，长胳膊长腿伸展不开，衣柜外还总有老鼠跑过的细碎声音。
次日天光大亮，他揉着腰去卧室叫纳兰迦起床，发现床被收拾得井井有条，他给纳兰迦穿的衣服叠好放在了床边。
男孩穿着那身脏衣服离开了。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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