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罗宾咕哒】麦粒
小草的咕哒受联文活动第四发，CP是罗宾汉x咕哒♂。
文章中引用的句子都来自与圣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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@一叶定樱 @「深渊.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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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某一天醒来的时候，罗宾汉的视力发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。他开始并未发觉，直到某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。藤丸立香被女从者簇拥着朝他走开，罗宾汉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情愫而向后退避，却看到了奇怪的东西。
一条红线横穿了御主的脖颈，把洁白光滑的地界分成上下两半，然而他本人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谈笑风生。罗宾汉首先质疑自己的眼睛，他盯着御主以至于错过了逃跑的时间，藤丸立香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，虽不知原因，但面对如此直白的注视他很难保持平静。藤丸立香缩缩脖子，有些畏缩的看着罗宾汉。
他好像并不知道我在看什么。罗宾汉疑惑地想。
过了一会他又想，他怎么好像在害怕我呢？
少年御主身边的从者们同样疑惑不解，罗宾汉在她们介入之前扭头离开。他催眠自己，那条线或许只是看走了眼，又或许是外露的魔术回路。
次日他出于近乎直觉般的不安，再次与少年“偶遇”，藤丸立香有礼地和他打招呼，他却落荒而逃。
――脖子上的那道红线不在了。
少年的右眼框里是缺失的黑洞，他没了右眼，却一切如常。
是我疯了，是我疯了吗？他为什么没有反应，是我疯了吗，他的眼睛怎么了？昨天他的脖子又怎么了，没有人发现吗，没有人……
罗宾汉瞪着镜子里的自己，问，没人看到吗？
第三天，少年的眼睛恢复如常，他带着令咒的右手化作了白骨。藤丸立香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，他拿着的文件厚厚一沓，骨节飞快地翻过纸张，罗宾汉在他身后的阴影里转身离去。
第三天，少年后颈的肌肉与组织彻底暴露在空气中，罗宾汉曾无数次盯着那形状优美的脖颈浮想联翩，如今他只看一眼就心如刀绞。
那刻一种寒意自他的灵魂深处升起，罗宾汉打了个冷颤，他已经明白他看到什么了。他看到的不是完整的藤丸立香，是被分解的藤丸立香。
罗宾汉去找达芬奇，去找福尔摩斯，他寻求最可能解决问题的人的帮助，他宁可相信是自己疯了，也不愿相信最坏的结果。
是我的灵基出了问题，对吧？是我的问题，他什么事都不会有。罗宾汉如此问，他怎么可能会经历那种事吗？他还是个孩子，他还小，他……
达芬奇递给他一杯咖啡，自己也端了一杯。
我们只能保证他安稳地度过作为人类的一生。她说。我们可以和魔术协会交涉，让他们离立香远远的，若没有魔力供应，英灵的现世很难长久，必须要有可以束缚住魔术协会的东西，以此来保证立香的安全。
她问，你知道那是什么吗？
不，不……
你已经想到了，不是吗。达芬奇叹气，我们答应了魔术协会，以立香死后的躯体为代价，让他度过完整的一生。
罗宾汉目瞪口呆，半晌才喃喃道，我们不知道这件事……
会告诉你们的，达芬奇疲倦地拢了拢头发，但是不是现在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呢。
……
罗宾汉怅然若失地走出房间，他身后是达芬奇的叹息。这对你来说，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？
罗宾汉不知道，他不知道。
他什么也改变不了，别人眼里的御主富有朝气，他眼里的就支离破碎，别人只能看到御主此刻的一颦一笑，他就被御主未来的命运支配。他感到被割裂在人群外，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笼罩了他。
生前就是如此，死后仍未改变。他离自己想接近的人越来越远，光的速度小于宇宙膨胀的速度，他的目光永远追不上少年离开的速度。
可是……可是，为什么会被瓜分呢？那么好的一个人，为什么不能幸幸福福地度过一生后安然下葬呢。明知这不可能，罗宾汉还是执着于这个问题。他没有可以讨论的对象，他孤身一人，他只能不停诘问自己。
他最爱的人将在他面前逐渐剥离骨肉，逐渐由“人”变成“圣遗物”的部分。只有他能看到，只有他明白这个人会成为死去的麦粒。
这是何等的酷刑呀。
他路过孩子们的活动室，听到基督的圣女给孩子读书。
圣女大人。他靠在门框上问，你在朗诵什么呢？
我在教孩子们读圣经。玛尔达回答，您要一起来吗，倾听主的教诲。
罗宾汉笑笑，不，我就不了，我在这里听你们念吧。
圣女对他报以微笑，默许了他的旁听。
深夜他躺在自己的床上，床头的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，罗宾汉心中不停地重复白天听到的那句话，他的眼中泛着血丝，毫无睡意。
一粒麦子，不落在地里死了，仍旧是一粒。
若是死了，就结出许多子粒来。
有人成为麦子，有人得到麦子。
我……我为看到的东西痛苦。他低声说，我为了无人知道的未来痛苦，我为了他死后的未来痛苦。
他不再是他，他是神播种的麦子，他结出麦粒，他是超越一切的善与奉献。
神的国如同人把种撒在地上，黑夜睡觉，白日起来，这种就发芽渐长，那人却不晓得如何这样。地生五谷是出于自然的，先发苗，后长穗，再后穗上结成饱满的子粒。谷既熟了，就用镰刀去割，因为收成的时候到了。
如若有一天藤丸立香的肉体被收割，他会做何抉择？他作为普通人短暂而漫长一生结束后，他的身体会被如何对待？
罗宾汉每天问自己这个问题，他辗转反侧，脑海里都是少年被分解的身体。或许几十年后他的每个部分都变成弥足珍贵的圣遗物，各式各样的魔术师在晦暗的月下、在花盛开的苗圃里、在沾满血的湿润土地上、在烟雾弥漫的街道中、在广袤原野的麦穗旁……用他的一部分，召唤出曾经属于他的英灵。
满盈吧。
满盈吧。
满盈吧。
他们水银与鲜血的召唤阵将在夜里发光，将在圣遗物的引导下寻找与自己相契合的从者。
得着生命的，将要失丧生命；为我失丧生命的，将要得着生命。
魔术师们无法明白这个道理，在召唤的那一刻他们就超越了英灵的生死，又如何会在乎过去的某一个温和的男孩。他们以为从者遵从召唤前来是为了和他们缔结契约，其实不然，先有了契约，才有了召唤。
如果拿男孩的一部分去做圣遗物，罗宾汉自己会回应召唤吗？
罗宾汉笑了一声。
他缄默而自嘲，总善于自我否定，善于在阴影里充当称职的弓箭手。如果这种事让别的从者碰上，情况可能大有不同，但偏偏是罗宾汉碰到了这事，他想要反思，却发现无从思起，他眼里的人虽然有变化，但是心里的人永远不变。
他想了想，自己毫无缘由的爱可能就是症结所在，因为自己无法正视美好的事，所以神罚他看到痛苦的事。他不想看，可他懦弱，他难以割舍。
他深知自己不是正人君子，自己不配光明正大地爱人，于是就算在角落里默默注视对方的背影他也甘之如饴。那个人不属于他，那个人属于世界，属于全人类，他的心灵乃至他的每一寸身体，都是人类的财富。
我是普通至极的英灵，而他比英灵更伟大。罗宾汉如此想。
如果一段感情注定无法互相理解，那它就不应该开始。罗宾汉活在矛盾中，时而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遵从召唤，时而为救了御主的命而沾沾自喜。
他有时甚至有卑劣的想法，他希望藤丸立香永远活着，而自己作为英灵永远与他缔结契约。这妄想太可笑了，他比谁都深知世上没有永恒，近于永恒的时间是对人的酷刑。所以是他不好，是他太贪婪，他是被播种的稗子，而藤丸立香是神洒下的麦，两者看似一样，实际有天壤之别，待天使来收割时，藤丸立香只会被赞颂着离他越来越远。
人的生与死是两条路，死后的选择则是更为僻静的小径，他的男孩走的永远是最公正最无邪的路，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，他都用尽自己的能量。
他站在常人无法企及的道路尽头，就那样回头看。他的身体不属于他，他的灵魂属于未来。
翌日罗宾汉坐在迦勒底的长椅上抽烟，他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靠近，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迅速掐灭了烟。
藤丸立香犹犹豫豫走近，罗宾汉如坐针毡。
“罗宾，那个……我有话想和你说。”少年御主扭捏着，小心翼翼地打量他。
罗宾汉茫然地看他，御主身后的角落里躲藏着几位表情各异的英灵，达芬奇微笑地冲他眨眨眼。
那时他甚至以为这几日的折磨只是这个天才一时兴起的恶作剧，狂跳的心因此稍稍平静几许。但映入眼帘的是藤丸立香血肉模糊的小半张脸，他的心又绞在了一起。
怎么了，御主？对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三流从者有什么吩咐呢？他的神态一如平常，言行甚至有些轻佻，他如愿地看到御主瑟缩了一下，但最后还是坚定地抬起了头。
别看我啊，别这么看我，我的心里太难受了。他心中几乎滴血般嘶哑道，我什么都做不到，我不配爱你。
少年嘴唇微动，低声说了一句话。
罗宾汉愣住了。
你说什么？他又问了一遍，你说什么？
少年破罐子破摔地大喊：“我说――我喜欢你，罗宾，我，我喜欢你！”
“……”
他有些颤抖地吸气，感觉眼睛酸涩地厉害。
眼前的御主平常而普通，他是充满勇气的进攻者，也是举棋不定的羞涩爱人。
在那个瞬间他美好的脸上不再暴露着血管与肌肉的纹路，他抬头看罗宾汉，于是罗宾汉看到的是那张熟悉的、他深爱的脸。
没有白骨，没有截面，没有任何任何的伤口，他的小御主完完整整地站在他面前。死后的一切对他来说不再重要，他心里只有面前披着斗篷的英俊青年。
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，仍旧是一粒，若是死了，就结出许多子粒来。爱惜自己生命的，就失丧生命；在这世上恨恶自己生命的，就要保守生命到永生。
“你怎么了，罗宾？”少年有些紧张地问他，他闪烁的眼睛里是罗宾汉从未见过的风景。
或许罗宾汉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看过这双眼睛，所以一直以为自己并不在那片海中。
“不，不……我，我很高兴。”罗宾汉深吸一口气，上前抱住了少年，他鼓起勇气，他自责不已，头埋在少年颈间说不清是哭还是笑，“我很高兴，我很高兴。”
他把一些话永恒埋藏在心底，他紧拥着金灿的麦子哭泣。他知道藤丸立香的生命将被一直延续，带着他与从者的羁绊，带着他对自己的爱。
我被拯救了。
更多人也会被你如此拯救。
你将永远存在。
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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