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把青草

把手给我

【高文咕哒】三块方糖

小草的咕哒受联文活动第二发,CP是高文x咕哒♂。

这篇写得时候很难过,查了很多资料,只恨自己的水平不够。我能做的太少了,只能把我的一些观点表达给你,希望你们喜欢。感谢我的小妹妹辰笙。

如果大家喜欢的话,请红蓝两发,为我增加热度吧!

 @「深渊.」  @一叶定樱 

     

【一】

      

亲爱的立香,

早上好,现在是大马士革的清晨,我与几位同伴成功达到了驻点。不远处的炮火声刚刚停歇,交战的双方一夜未眠,我们都紧张兮兮的,生怕来的第一天就挂彩。

不知你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,前几日我跟着联合国的特种部队时遇到了过去的朋友――你曾经见过的特里斯坦上尉,他特地问我你的情况如何,还说等你好了之后要去看看你,遭到了我义正辞严的拒绝,我认为你不需要别人的探视,尤其不需要所谓“和平军人”的探视。

话虽如此……我也曾是他们的一份子,着实让人懊恼。

   

这里的空气还不错,孩子们也都很热情,我多带了很多的糖,希望能和他们成为朋友。

    

我在第一时间联络了联合国物资补给的队伍,拜托他们在回国的时候把这封信转交给邮局,不久就会到你手中的。

想想看啊立香,轻飘飘的一张纸,翻越万水千山,经过不同国籍不同种族的人手中,最后来到你那里,我的感情也翻山越岭越积越深。或许以后,高文作为一个战地记者被更多人铭记,但是现在,他的名字只属于你,这不是很好吗?

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可以收到信,希望可以快一点,慢也无所谓,总有些事物值得等待。

如果立香有什么事的话,就给我发邮件吧,我接下来的行踪并不固定,就算你写了信也不可能收到,你就安心养身体,不用担心我。“表达爱意”这种让你害羞的事,就由我来做好了。

  

高文在叙利亚向您问好,我的爱人!

 

想念你,吻你。

高文。

     

    

【二】

 

亲爱的立香,

早上好。

推特的运营已经完善了很多,粉丝也越来越多,多数人对我的工作表示了赞扬,也有人愿意通过第三方为难民捐款。我白天采集筛选新闻材料,晚上管理推特,虽然没什么危险但是实在是累得很,简直比我服兵役的时候都累。

不过效果很好,这一切都是值得的。

 

言归正题,我们决定下周去拉卡,拉卡的局势非常不好,难民和敌对武装鱼龙混杂,我要是去了,可能很长时间都来不及给你写信了。

不去当然是可以的,但是我总觉得自己该再多做一些。

拉卡的平民非常多,大多数人都没能在战争开始前逃走――他们中的很大一部分至今仍在极端组织的控制下。去了那里可能会有很大的危险,但是不能不去,我想要把他们的生活,他们的喜怒哀乐,他们的挣扎传递出去,用我的镜头传递给世界。

为我祈祷吧,立香。

   

我也曾犹豫过,但我犹豫的原因绝不是自身的安危,而是对你的思念。

立香,我虽爱你胜过爱一切,但有些事却必须要去做。你的天空有人守护,我想去更远的地方守护更多人的天空――我一个人的能力或许太过微薄,但哪怕是这种微薄的力量,我也想贈还给这个世界。

我曾想过很多,在你和没有前途的未来中,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后者,但是仔细一想,这其实没有必要。我爱你的心从未改变――就算你不爱我,我也依旧爱你,就算这个世界都在战火中分崩离析,我也依旧爱你。

如果能为你存在的这个世界贡献一份力量,我做什么都愿意。

 

到拉卡后应该就没什么时间写信了,希望空闲时间稍微多一点,能让我给你写一封信。

 

爱你。

高文。

     

 

【三】

 

亲爱的立香,

早上好,我半个月前到达拉卡,住在统一的帐篷里,条件很艰苦――我们经常半夜被枪声吵醒,然后窜起来躲藏。

几天前IS武装袭击了拉卡的郊区,营地受到了波及。我被红十字会的熟人拉过去帮忙,哭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。我看到有的孩子被炸断了胳膊,血肉和衣服沾在一起,有一个父亲失去了他的两个孩子,无论护士怎么劝说都不肯放下孩子们的尸体,有三个护士被炮弹伤到,其中一个失血过多离世了,但是没人来得及为她做祷告,所有人都自顾不暇。

红十字会的南丁格尔护士长一边拿着枪警戒一边互送伤患,来自法国的兰斯洛特医生在极端简陋的环境下争分夺秒地动手术,他高大的身躯弯得很低,双眼充血,他可能两天都没睡觉了。

有的护士哭了,被南丁格尔护士长呵斥,她怀里抱着一个昏迷的婴儿,婴儿的腿不见了,只剩下通红的止血绷带,护士长坚毅的眼中噙满泪水,但是她没让它们掉下来。我接过那个可怜的孩子,听从指挥把他送到一位失去女儿的妇女手中――婴儿的母亲没能活下来。

那位妇人紧紧抱着孩子,不断亲吻他的眼睛和鼻子,她的泪水滴在包裹婴儿的毯子上。

他们为什么争斗呢,立香?我们接受的教育里,人是为了自由、为了骄傲、为了下一代而奋斗的,可是你看看,他们的下一代被他们毁成了什么样子,站在同胞的血肉上夺取的城镇早已是一片废墟,没有歌声,没有孩童,没有爱。

当然,我的想法还是太浅薄了,叙利亚自古以来局势就不明朗,三言两语根本不可能讲清楚。但是……这些孩子什么都没做错,他们不该为此失去身体的一部分,不该为此失去亲人,不该为此失去……生命。

 

现在情况终于好转一点,我们都松了一口气。兰斯洛特医生来找我抽烟,我们连话都没力气说了,只能看着远处一起吞云吐雾。

不过我记得你的劝告,会少抽一点,你也要保重身体,多摄入一点糖分,平时要多笑笑,把身体养好等我回去。

 

我永远爱你。

高文

   

      

【四】

 

亲爱的立香,

前几日我到达了霍姆斯,离开时我们被一群不知身份的武装攻击,直升机险些坠毁,幸好维和部队反应迅速――我绝不是在夸他们,绝不是。

我坐的飞机上挤满了难民,一个女孩大声哭喊她的父亲还没上飞机,可是没人能帮到她,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父亲是否还活着。

她哭累了,一个人孤零零地蜷缩在飞机的角落里,我举着摄像机走近她,询问她一些事。她看到镜头后凄凉又温和地笑了――她一直以为拍照时一定要笑着。

她说她和父亲从拉卡城里逃出来,本以为能和父亲一起坐上直升机,谁想难民太多了,她的父亲拼命把她推上飞机后,被涌来的其他人挤出了她的视野。

我问她她的其他亲人呢,她依旧看着我微笑,美丽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。

我不再问,我问不出口了。

 

立香,我能看到的太少了,我能做到的也太少了。我看他们在地狱中挣扎,实在是有心无力,她才十岁,她的生活不应该是这样的,我十岁的时候参加了耶鲁大学的夏令营,我以为世界上都是聪明人,我以为未来触手可及,我以为世间的人都和我一样过得意气风发。

可她不是,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不是。他们在人生最美好的年纪,经历的是人世最痛苦的磨难,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。

我的立香,霍姆斯的治安相对好一点,夜间的袭击也少了,这几天的空闲时间,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――我到底该怎么做呢?我拍了照,录了视频,注册了推特,给全世界的人展示这里的黑暗和痛苦,但是真正感受到的人又有多少?

学校的学生打完球随便刷手机,夜店通宵的男女们在无聊的时候看一看我的视频,工作的职员休息时给我一个赞……

这又有什么用呢?他们了解了另一个世界,但是也仅限于此了,他们在阳光普照的地方,我的作用是给他们增加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
不过我的舍友兰斯洛特医生告诫我不要考虑这些。“你永远不知道你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。”他是这么说的,我仔细想想,觉得也有道理,若一万个无视我的人中有一个愿意深入了解这里,为救助贡献一份力量,那我的努力就是值得的。换句话说,若有一人因为我的视频得到救助,那我的努力就是值得的。

想通这一点我就很快乐地来给你写信了,哈哈哈感觉和小孩子一样,有点幼稚了呢,你会喜欢幼稚的高文吗?

 

昨天和兰斯洛特喝了酒,两个大男人举着酒瓶一起唱歌,差点被南丁格尔护士长砍死。

不要笑啊立香!护士长应该是我们团体中战斗力最强的人了,她本来是贵族小姐,为了治疗病人来到了这个战火纷飞的地方――为此磨练出了强悍的射击技巧。

兰斯洛特医生是我新认识的挚友,我们一见如故。他有一个儿子,年龄比你小一点,他在儿子最叛逆的时候选择来叙利亚,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想的。

他是一个非常完美的男人――嗯,当然啦,和我比还是稍微差了一点的。我听他说他大学的主修科目是艺术,医学是他的第二学位,说真的,他看起来不像医生,更像一个艺术家。艺术家兰斯洛特带着他的相机在叙利亚乱跑,看到什么拍什么。他给我看了他镜头下的贝尔神庙,蓝天白云下的城墙庄严肃穆。如果可以的话,我真想带你去看一看。①

 

请原谅我擅作主张的约定,愿战争早日结束。

 

永远爱你。

高文。

     

   

【五】

 

亲爱的立香,

过几日我就要回到大马士革了。因为没什么高大的建筑,霍姆斯的天空很美丽,风景也好,站在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可以看得很远。我在休战的时候爬到城外的小丘上看过,往日被枪声盖过的很多声音都复苏了,我听到了孩子们玩耍的欢笑,少女曼妙的歌声,临时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叫卖,还有终于松懈一点的战士们的交谈。

这本来就是属于他们的声音,属于他们的风景,不是吗?我们只是外来的客人,夺取他们空气的客人,不,或许连客人都算不上。

24小时后休战结束――甚至可能不到24小时就会有一方撕毁条约。和平是多么宝贵啊……本来就应该属于他们的和平却像求而不得的珍宝一样,我由衷地希望他们可以好好享受此刻的宁静,由衷地希望这次休战的时间再长一些。

 

来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了,我想的反而越来越少了,外界如何,他人如何,能影响到我的其实少之又少。我要做的事越来越多,何必浪费时间在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上呢?

说到这个……这里的物资供应虽然也很频繁,但我的时间越来越紧,每天头挨到枕头就睡着了。你看到我发的推特了吧?我可是一点都没闲着啊,我在很努力地做我能做到的事!

你也要为了我们好好努力啊,立香。

 

兰斯洛特要和南丁格尔的医疗队去往阿勒颇整顿,而我则和另一个小队返回大马士革。路途遥远,希望我们都可以平安到达。直升机已经准备就绪,我不能再多写几个字了,我爱你宝贝,等我回来。

高文。

    

  

【六】

 

高文写完最后一笔,把压在纸上的三块小石子塞进口袋,一丝不苟地将信纸折起来塞进信封,虔诚地吻了吻封口处。

兰斯洛特在一边催他:“快点,直升机在等了。”

“我差不多收拾好了,就差把信送出去了。”高文在封口挤上胶水,“你也快点,省得护士长训人。”

“搞得好像我是她的小弟一样……虽然确实是这样。”兰斯洛特苦笑一声,“又是给你那位小情人的信吗?”

“是啊,估计他得等一两个月才能收到。”

“高文,我一直很想问你。”兰斯洛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道:“为什么不发个邮件?信件速度太慢,而且容易丢失,我一般都给我儿子发邮件的――虽然,呃,他不怎么回。”

高文掀起被子用力抖了抖:“他如果想知道我的近况,看推特就可以了,我并不是为了时效性才给他写信的。”

“哦――”兰斯洛特拖长音调,“我知道了,是媒体人的浪漫。”

“当然。”高文笑着说,“我们虽然离得远,但是正因为这样,信件的分量才更加重,情书就是这个道理,不是吗?”

兰斯洛特微笑着赞扬:“romantique②!”

高文拉上背包拉链:“对了,你给我拍的照片,什么时候给我?”

“如果我们都能回去,那我就把你的照片寄给你。”

“你这话说的,如果不能呢?”

兰斯洛特朗声笑道:“那只能让我儿子给你寄了。”

两人结伴走出驻地,高文和南丁格尔握手道别,兰斯洛特老练地安慰和高文组队的小姑娘,并和她交换了邮箱地址。

记者和医疗队走向不同的直升机队,高文摸了摸口袋,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。

“嗨兄弟!我的打火机!”他大声喊,“那是我的小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,可不能送给你啊!”

兰斯洛特在兜里摸了摸,掏出打火机扔给他,笑着喊:“祝你好运,高文先生!”

高文叼着烟回应:“也祝你好运,兰斯洛特先生!”

他把打火机揣进兜里,摩挲着兜里圆润的三块石子,挎着自己的背包,大步走向轰鸣的直升机。

  

 

【七】

 

叙利亚首都,大马士革郊区。

 

高文靠着矮破的墙抽烟,他的不远处是绿地上嬉笑玩闹的孩子。这里曾经是一所学校,现在除了长草的操场和倒塌的教学楼,什么都没剩。

一个孩子发现了他,惊喜地大叫,她跑过来和这位熟悉的英俊记者打招呼,高文掐灭烟,笑着掏出一包糖递给她,示意她分给自己的玩伴们。

剩下几个孩子有些害怕外国人,但是糖果的诱惑力太大,他们看到同伴手里的糖后都怯生生地围过来。孩子们乖乖地排队,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取糖果,一开始的女孩则像领导一样挺着胸维持纪律。

高文含笑看着他们,正打算悄悄离开,走到墙边却注意到操场边缘走来一个小女孩。

她的身体异常瘦小,身上的衣物也破烂不堪,黑瘦的脸上满是泪痕,她低着头,枯黄的长发仿佛从来没梳过。

几个孩子也发现了她,热情的领头女孩跑过去拉她的手,她却害怕地躲开,看着远处的高文嚎啕大哭。

高文疑惑中敏锐地感到了不对劲,有孩子开始跟着她尖叫,其中一两个恐惧地跌坐在地,女孩的哭声更为尖锐,她哀嚎着摇头,脖颈上的头发散开,露出闪着红灯的颈圈,颈圈金属的前段死死咬合,高文知道那是什么,高文当然知道那是什么!

尖叫在轰然的爆炸声中戛然而止,孩子们哭喊着跑开,明明一分钟前他们还为了手中的糖果笑逐颜开,可现在,糖果已散落一地。

他们哪里能跑得过死亡呢。

高文在看到炸弹的瞬间就拼命跑向孩子们。他亲眼看见女孩在绝望中被火海淹没,时间被残忍地放慢,他的奔跑却无法再快一点。

“不――”他英俊的脸被火焰照亮,手臂上的绷带被渗出的血浸湿。高文不顾一切地冲向几个孩子,他嘶声咆哮。

“不――”

  

    

【八】

 

高文的死讯传来的时候,藤丸立香正窝在咖啡馆读他的最后一封信。大病初愈的少年在信纸一角压上三块方糖,面前是冒着热气的咖啡和加了酸黄瓜的三明治。

他看完最后一行字,把信纸仔细叠起来夹进笔记本里。礼貌地对传达消息的特里斯坦上尉致谢。

特里斯坦沉默地看少年把方糖放回糖罐里,端起温热的黑咖啡一饮而尽。眼泪从他天空般的眼里淌下,藤丸立香垂下眼帘轻轻吐气。

“请节哀……”特里斯坦一时不知如何安慰,“高文一定不想看到您的泪水……”

“不,不。先生,这咖啡太苦了。”立香摇头道,“太苦了。”

   

  

【九】

 

藤丸立香走进咖啡馆时,一位从未见过的少年正在拉店主的小提琴。

他拉的是探戈名曲《一步之遥》,本来优雅欢快的曲子在他手里却显得有些悲伤。少年身形优美,潇洒英俊在他仍有些稚气的脸上以初见端倪。

立香收回自己的视线,走到角落的桌边坐下。

琴声仍在继续,他在琴声中写东西,努力克制自己不要想到往事。

一曲结束,顾客们热情地鼓掌,少年绅士地鞠躬致谢。

立香俯在桌上,认认真真地写着申请信,信纸的一角压着三块方糖。收信人是特里斯坦的旧识贝狄威尔博士,他是最权威的专家,也是最有勇气的战士――他为了修复古迹,在帕尔米拉失去了一条胳膊。

 

注意到的时候,刚才拉提琴的少年已经站在了他的桌边。

“您在写什么呢?”他小心地问。

“申请信。”立香没有抬头,“申请导师的信件。”

“我打扰到您了吗?很抱歉。”

“不,没有的事。”立香摇头,“请坐吧。”

少年在他面前坐下,看起来有些拘谨。

“藤丸先生,您好,我……我叫加拉哈德,或许您不知道我的名字……我是兰斯洛特医生的儿子,他是高文先生的朋友。”

“嗯,我知道。”立香点头。

“这是从我父亲相机里洗出的照片,是有关高文先生的。”加拉哈德递给他一沓照片,“我询问了很多人,他们告诉我高文先生已经去世了,所以我来把它们交给您。”

“嗯。”立香道,“谢谢。”

他镇定地接过这十几张照片,挨个翻阅。

兰斯洛特拍照的技术很好,大部分照片都是抓拍。争分夺秒吃饭的高文、被一位穿着护士服的美丽女性教训的高文、给孩子们分发糖果的高文、一脸严肃地和政府军交涉的高文、边有心事般皱眉边用他送的打火机点烟的高文……

翻到最后一张的时候立香的眼睛不受控制地酸涩,他的手剧烈地颤抖,险些把照片散落一桌。

照片上年轻英俊的金发男人在昏暗的电灯下写着什么,皱巴的信纸角压着三块石子,这是他独创的镇纸。

他的蓝眼睛像大海一样美丽深邃,在蚊虫飞舞的夜里闪烁着静谧幽深的光。他认真无比,就像几年前两个人热恋的时候,他为藤丸立香朗诵情诗的样子,阳光透过树荫照在他灿烂的金发上,他身姿健硕颀长,像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年轻人一样深情款款。

哪怕在多年之后的深夜,在战火喧嚣的异国他乡,这份深情也从未变质。

但是。

但是……

“说什么早上好……”藤丸立香低着头,声音嘶哑痛苦,“我根本不在乎你那边是早是晚,我只是想你啊……”

 

“您还好吗?”加拉哈德关切地问。

“我很好,谢谢您。”他深呼吸,把照片夹在笔记本里,把笔记本垫在写了一半的信纸下。

“您之后打算如何呢?”立香问。

“我正打算去欧洲进修,我父亲曾在那里游历过,他学艺术和医学。”

“你呢,你学什么?”

加拉哈德轻声说:“我也学艺术和医学。”

“冒昧地问一句,您的父亲……”

“他在阿勒颇的城外遭遇了IS武装,为了保护护士们逃走……”

“啊……抱歉。”

“不,不必道歉。”加拉哈德低声说,“您呢?之后有什么打算?”

“如果身体允许的话,我可能会去学文物修复。”

“……是吗。”

“是的。”

 

“……他是英雄。”加拉哈德低着头说,“他们都是英雄。”

立香没有说话。

“我曾觉得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,我爱他,但是我不想告诉他。”淡紫色头发的少年继续说,“他心中挂念的是一个陌生国家数以万计的陌生人,却不肯分一点时间和精力给我。”

“……我后悔了。”加拉哈德的声音很轻很轻,“我好想告诉他,我后悔了。我想告诉他我爱他,我以他为傲,他是天下最棒的父亲。”

他的声音哽咽:“可我没机会了。”

立香默默地递给他一张纸巾,摸了摸他蓬松的头发。

“从战争开始以来……”立香说,“已经太多无辜的人死去了。”

他缓慢地背诵。

“叙利亚保卫人权同盟,死亡3482人;Avaaz,死亡9000人;叙利亚全国人权组织,死亡4500平民;地方协调委员会,死亡28000人;暴力记录中心,死亡11.0472万人。

“以及,联合国……

“死亡19.1369万人。”③

“他们是……19万人中的两位英雄。”立香抬头,盯着加拉哈德的眼睛,“他们是我们的英雄,哪怕没人知道他们的奉献,那也不要紧――我们知道就好。只要我们活着,他们的精神就永远不会死。”

 

加拉哈德盯着面前的咖啡杯,半晌才低声说:“前辈,你……很有勇气。”

“你也是。”立香平静道。

少年含蓄地笑了笑,起身鞠了一躬。

“祝你好运,藤丸立香先生。”

“也祝你好运,加拉哈德先生。”

立香坐回椅子上,听到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,知道加拉哈德已经离开了。

两个人的生活短暂地相交后,是永久的分离,至爱的死亡拉近他们,亦将他们疏远。

   

      

【十】

   

……

      

     

他认真地把做镇纸的三块方糖丢进咖啡中,看着黑色的漩涡出神。

方糖沉底,没有化开。

咖啡已经冷了。

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 

  

    

①帕尔米拉古城的贝尔神庙,是其标志性建筑之一。高文于2015年1月在大马士革郊区被袭击,贝尔神庙于八个月后被极端组织“伊/斯/兰/国”损毁(部分)。

②romantique:法语“浪漫”。

③数据来源于百度,时间截止至2015年。

    

  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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